再者,他所选取的22位中外作曲家,怀着不同的文化背景、经历境遇和审美情趣,基于对中国文化深浅不一的认识和不径相同的视角,创作出了个性十足的音乐材料,丰富程度令人叹为观止。这不仅回应了音乐会的主题“万重”(“Variations”),更赋予当晚极高的艺术、文化和学术价值。
最有发言权的,当属共计3次先后出现在德、英、汉三种文化语境中的李白《春日醉起言志》。在沈洋、张奕明的诠释下,三版的区别更加耐人寻味。瑞典作曲家埃米尔·冯·舍格伦的德文版重“春日”,大量的钢琴装饰技巧活泼俏皮,歌者豪迈洒脱,最后的解决酣甜入梦。被誉为“英国德彪西”的西里尔·斯科特重“醉”,作品写得狂放浪漫但不失英式拘谨。英译词本将末句“曲尽已忘情”译作“片刻我将酒醉如故”(“Soon I am drunk as before!”),于是沈洋在此处的吐字间模拟醉汉痴笑、加入了一定的表演成分。叶小纲的中文版重“志”,现代的和声在明暗中拉扯张力、积蓄能量,“觉来眄庭前”处由混沌渐至明朗,直至戏剧化的高潮兀止。五言醉歌将汉语的规整洗练表现得淋漓尽致,也留给沈洋广阔的运腔空间,让其得以在铺叙过程中充分展示丰富的细节动态。
尼科洛·安森的《山石》(韩愈)、亚历山大·齐尔品的《古琴》及《清平调词三首》(李白)、罗忠镕《江南春》(杜牧)等作品中,中国传统元素的运用则更直白浓厚,东西方文化的互渗更深一层。除了常见的五声调式,还能听到刮奏、轮奏等民族乐器技法的挪用,京剧小锣的拟声,戏剧性点缀的京剧元素,极简主义的留白意图……清微淡远的意境,是另一种诗意到极致的中式抒情。